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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里聖騎士團、雄獅聖騎士團與佛拉維等蘿格戰士回到營地,發現白馬聖騎士團仍無音信。派蘭得於是帶著赫里團三名學弟、歐梅卡,以及幾名卡夏精挑出來的精銳蘿格戰士前往救援,在舊礦坑深處找到委頓不堪的白馬團眾人。派蘭得留下伊諾克與麥爾斯治療同伴,奧佛利放哨,自己和歐梅卡聯手肅清了礦坑裡的邪惡...

2010年3月10日 星期三

24 祝福的契約

  我居然能夠再度張開眼睛。

  本能地坐起來,四下張望,這是一個經過修整的石洞,長四法尺寬三法尺,石壁上有石碗燈照明,一個人住差不多。睡的是石床,旁邊有個石桌,桌上竟有一個裝著清水的陶杯和盥洗用具。熟悉的盔甲武器掛在牆上,我身上則是一件厚實暖和的長袍,剪裁正適合。

  天堂就是這個樣子嗎?我滿頭霧水,又感激這位救命恩人。不過反覆推想都不知道,我是怎麼到這裡的?歐梅卡他們呢?我最後有意識的時候還沒碰到冰河水,之後的事情渾然不知。死裡逃生,卻又見不到隊友,連該往好處想還是壞處想都不知道。

  竟然還準備了熱水。從洞中看出去,汩汩的水光非常熟悉。這裡應該還在亞瑞特山腹內。梳洗了一下,實際的感受了重生的喜悅。

  洞外傳來低沈的聲響:咚、咚、咚,似乎是巨大的鼓聲,接著一個非常蒼鬱的聲音說話了。

  「聖騎士,你醒了啊?」

  每個字都有回音,不斷震撼我的耳膜與心房。不單純是穩重與睿智,這話語的主人有直探人心的力量。

  我應了聲:「是。」接著發現大概太小聲傳不出去,便再度大聲應道:「是!」

  一道狹長的黑影伸入洞中。令人驚奇的,一隻火妖精走了進來。我二話不說拿下掛在牆上的權杖發動攻擊,牠顯然嚇了一跳,手中的餐食打翻在地,敏捷的跳向角落避開我的攻擊。我雖然還不是非常有精神,仍奮力撲過去;但終究比不上這小怪物靈活,被牠逃出洞去。我喘息一下,衝出洞口,接著大大的嚇了一跳。

  「哇啊啊啊啊啊——!」

  火妖精早就不見蹤影。在我面前,隔著小河,一頭高大而胖壯的巨龍正坐在地上,背靠著石壁,左手一個大盅,右手一根帶肉骨頭,翅膀和長尾巴微微晃動。牠看到我,嘴角牽動了一下,似是在微笑;接著便自顧自的端詳手中的肉骨,說:「這些冬狼……似乎有點瘦。」

  就是剛剛那蒼鬱的聲音。我張大嘴巴,無法言語——龍?這裡有龍?真的有龍?這種只存在於神話傳奇與道聽途說的強大生物,竟然真的出現在我眼前?

  龍的目光重新回到我身上。牠見我手中直指向牠的權杖,溫和的說:「以一個剛剛被打撈上岸的冷凍食品而言,你不太適合立刻進行激烈的追逐。」

  剛剛的火妖精出現在牠身旁,一直看著我,似是非常畏懼,但一副「有主人保護我」的樣子。龍低頭看牠,火妖精仰頭嘰嘰咕咕的說了一串。和台地區遇到的火妖精相比,這一隻的聲音比較不刺耳,也比較像是語言。當然,是我聽不懂的。

  龍微微點頭,看向我,火妖精也轉頭瞪我。我有點尷尬,回頭看看洞內地上打翻的餐食。我似乎嚴重的誤解了這隻小怪物的善意。

  鏘的一聲,龍把比我還高的大酒杯放下,並將手中的狼骨頭丟進口裡。牠清了清喉嚨,說:「看來你確實是警覺性非常高的戰士,不過觀察力比較差。如果要害你,就不會給你睡袍和熱水,更不會要『庫索』端早餐給你了。」

  如果換作戴得羅,遇到這樣的情況,現在大概正悠閒的大快朵頤。我深深的一鞠躬,說:「對不起,先生。」

  龍對那隻名喚「庫索」的火妖精低語。庫索看了看我,有些兒不情願的、一步一拖地走進旁邊的小洞口。

  「牠會再弄份早餐給你。放心,是常見的土司火腿荷包蛋。請坐,我想安亞小姐不會介意你佔據了她的常用石頭。」

  我忙說:「安亞?您認識安亞?」

  「坐——」龍說。「我當然認識她。她和我見面的次數算是相當頻繁。」

  那這就是安亞常來聖山的另一個理由。我現在有許多問題,一時間不知道該問哪一個。龍體諒的說:「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但我也有很多問題。我想,先互通姓名,才好稱呼彼此。在下,呃……」

  牠搔了搔頭,我瞪大眼睛認真期待牠的名號。牠微微一笑,說:「其實我沒有一個固定的名字。更正確的說,不同地方的人稱呼我的方式不一樣。一般人當然是稱我為『龍』。」

  我幾乎想笑出來。這不是廢話麼?

  龍說:「安亞嘛,她和我交談時就只有對方,不需稱呼……我看,你用『塔格奧』這名字叫我好了。」

什麼!我跳起來大叫:「你,你是冥龍,你就是冥龍塔格奧?!」

  「有什麼問題嗎?」牠一點也不在乎我多麼失禮。我說:「這……據拉斯馬牧師的說法,冥龍支撐了整個世界;您……會不會太小隻了?」

  「咳嗯——」龍挺了挺身子。「小隻也可以很大條——我是說,不要被外表所欺騙了。國王和一般人外表看來沒差多少,但他可以號令整個王國。我是龍族中的冥龍,和我有接觸的人類,稱我為塔格奧。」

  啊,塔格奧!世界的支柱,死靈牧師的信仰中心,我和牠竟然在這麼輕鬆的氣氛下相遇了。我深深的一鞠躬,為方才的失禮道歉。

  「你不必道歉。」塔格奧擺擺手,說:「我對人類的禮儀沒興趣。只要你知道我是誰,用適當的態度對待我就好。」

  對傳說中的世界支柱,有什麼態度稱得上「適宜」呢?無比的恭敬也不足以吧?

  龍又端起酒杯。「讓我想想。你和死靈牧師接觸過嗎?只有死靈牧師,或是和他們相熟的人,才會對『塔格奧』三個字那麼畢恭畢敬。」

  「和我一起旅行的戴得羅先生,便是死靈牧師。他常常提到您的名諱。」

  「噢……戴得羅,那我知道了,你是派蘭得。」龍這一句輕描淡寫,讓我不禁有點得意。牠說:「你是個有趣的人,戴得羅也是。讓我想想,你們這個隊伍本身就是奇妙的組合。啊!看來我們可以聊很久。」

  「可是……」「我知道,你充滿疑惑,但又想盡快回到同伴身邊。相信我,一個剛解凍的冷凍食品不會有太出色的戰鬥力。你現在必須好好休養,等安亞帶你的同伴們來。」

  我不由得更加著急:「但我們就是要去救安亞啊!」

  龍原本始終只是半開的雙眼突然睜開,爆現的精光嚇得我後退一步:「安亞怎麼了?」

  於是我把之前所有的事情要點述說了一遍,必要的細節也一一補充,尤其是尼拉塞克長老的不友善態度。

  良久,等到我已經用完早餐,龍才再度開口。「我同意戴得羅和歐梅卡的推斷,」牠說話時彷彿是提起兩個熟人,毫無懷疑。「我們這位尼拉塞克先生,其實有點兒憨。你知道歐德‧雷卡嗎?」

  我點點頭,說:「大長老的日記裡有提過。」同時接過庫索手中的神秘飲料。然而石碗到口便停下,我凝視其中的深紅色液體。

  「極品好酒。天寒地凍,喝了可以暖身。」龍自己啜了一口,繼續說:「歐德雷卡、奧古斯特、尼拉塞克,三個長老都知道巴爾要來。一個選擇繞跑,一個選擇犧牲,剩下這一個會怎麼做呢?……怎麼了?」

  我小心翼翼的提出我的疑問:「請問……什麼是『繞跑』?」

  「噢!」龍說:「對不起,我不該隨便使用方言。當現況對我方不利,決定離開時,你們戰士會說『撤退』;將軍統帥們要顧全面子,會說『轉進』;國王就更不能丟臉了,會說『班師回朝』。而我們龍族,為了凸顯撤退時不惜繞路以求安全,以及必須加快速度遠離危險這兩大特點,稱之為『繞跑』。」

  真是深奧。

  「喂——剛剛是誰急著要走啊?現在倒注意起這種小細節來了。」龍咧嘴一笑,繼續之前的話題。「尼拉塞克會怎麼做?我不知道,也不願意猜。但很明顯,這件事被安亞大力反對,而長老必須想個法子讓她安靜下來。至於你們認為她被困在安亞母親的墓地,這個嘛……」

  我喝了一口酒,立刻覺得通體舒暢,便再喝了一口。

  「沒讓你失望吧!」龍看我喜歡,似乎很高興。「偶爾不管事,搞點園藝也是很有趣的。安亞母親的墓,我去看過。相當的有意思。那裡最特別的是石棺上有個特殊的界域,可以把一個人形大小的生物立刻冰凍起來,進入休眠狀態;怪的是,竟然是要有人站在石棺上說出咒語才能啟動界域生效。」

  「那怎麼解開?」「這我不知道,因為沒試過。再怎麼說,除非有世界之石幫助,否則我也不能在法術生效前,想到解開法術的方法。」

  「世界之石可以幫助瞭解整個世界嗎?」「事實上,是它『構成』了你所存在的世界。如果你能夠瞭解世界之石,便可以和它產生共鳴,同時的瞭解世界上所有事情。更進一步,你可以藉由世界之石,操縱世界。」

  我的表情讓龍好奇了。「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我簡單講述了進入水晶通道後,我和歐梅卡的不正常親密動作。龍想了想,說:「如果你懷疑巴爾藉由世界之石影響你們……先不說牠會不會那麼無聊。牠怎麼能進入聖廟呢?聖廟的力量可以說超越一切存在,絕對不是巴爾可以突破的。沒有那個古老的圖騰……」

  龍停下來,和我互望。牠聳聳肩,說:「我不否認,尼拉塞克長老確實可能愚蠢到拿圖騰交換哈洛加斯的安全。」

  「他怎麼能相信巴爾的保證?而且世界之石被污染,哈洛加斯也會遭殃啊!」我克制不住激動,音調提高。

  「冷靜……我只是說不否認。況且我們也不知道巴爾現在究竟在哪裡,搞不好你和法師小姐只是壓抑太久了。」龍露出戲謔的表情。

  我尷尬地笑了笑,趕快引開話題:「事實上我有個壓抑很久的問題。我是怎麼來到這的的?您一直說我是『被打撈上來的冷凍食品』?」

  「是啊。你是被庫索牠們撈上岸的。在丟入烤箱前,牠們發現你是『甲殼類生物』,便放在一旁;庫索送晚餐的時候提到這事情,我才發現貴客上門了。說來還是庫索救你一命哩!」

  庫索正好出來站到龍身旁,聽了發出嘻嘻的聲音。甲殼類?原來我的盔甲又救了我一命。

  「被冰河水凍結,不會死嗎?」「不會,就和安亞母親墓地的法術一般,瞬間凍結。解凍之後,你的身體健康就和凍結前一樣。如果想要長命百歲,這是個好方法。只不過在冰凍時沒有知覺罷了。」

  我越發對這冰河的特性好奇。「這河水好特別。」「當然。這整座聖山裡的機關,人力完成的不到十分之一。你們有去過『艾巴當』嗎?那裡是不是有條不凍結的河水?」

  我連忙點頭說:「歐梅卡和戴得羅一直很困惑。」「很細心。艾巴當是一條受到祝福的河,我想大概是『液態持恆祝福』吧!雖然是個簡單的祝福,但人類世界沒多少人有辦法施展。」

  看來,這「祝福」絕不是我們人類道別時的祝福而已。「這些『祝福』可以維持多久?」

  「通常是到發願祝福之人死亡為止。有時候,祝福是以兩人之間秘密訂下的『契約』形式出現,那麼就是兩人都死亡之後解除祝福。」

  「沒有辦法提早解除嗎?」「有。或者是發願者本人表達和祝福時同樣強烈的『反悔』意願;或者是另一個力量更強大的人來進行『解除祝福』、『詛咒』等等反祝福的儀式。契約形式的祝福就複雜囉……」

  龍啜了一口酒,繼續說:「例如,你和歐梅卡訂下祝福契約。訂契約時,必須找一個『解約人』,他知道你們兩人契約中的鑰匙咒語,如果他永遠不說,那你們的契約永遠不會被解除;如果他死了,而你們之中有一人尚存,契約也仍然有用。」

  「那應該叫保密人吧?」「嗯,不只是保密而已:契約生效期間,解約人有權力以咒語暫時解除契約,而契約仍然可以重新訂立。所以這解約人只能暫時解除契約。只要原來訂立契約的任何一方要恢復契約,契約就會再度生效。」

  老實說我已經一頭霧水了。「契約不是要一直生效嗎?為什麼要採用這種複雜又容易被破解的契約方式?」

  龍想了想,聳聳肩。牠頓了頓,說:「還有一個解約方式,不過是永久的。如果有兩個破約者,力量總和比訂約者們大,能夠猜到契約的三個核心人物,又知道咒語,那契約就永久失效了。」

  我的表情似乎讓龍有點失望。牠無奈地說:「有些兒難理解,不是嗎?讓我舉個實際的例子,嗯……」

  牠看向洞壁,沉吟了起來。我不經意的說:「安亞母親的墓,倒像是個契約式的祝福。」

  「噢?怎麼說?」龍看著我。我整理一下思緒,說:「您說,某個人必須站在石棺上,說出咒語啟動祝福。」

  「沒錯。」龍隨手用指甲在地上刻出簡圖。我看著簡圖,說:「那很明顯,這個契約是讓人在危急時把自己冰凍起來,等待救兵。」

  「嗯……請繼續。」龍微微頷首。我受到鼓勵,說話便快了些:「可以想見,安亞的母親艾蘿拉知道自己的女兒一定會常常去探望墓地,那麼這『冰凍祝福』會不會是要保護女兒一個人遇到危險呢?這裡本來就有冬狼、雪猿等等不太友善的動物。」

  「噢!也就是說,安亞和母親訂下這契約,只要安亞獨自一人有危險時,便到石棺上啟動契約冰凍自己,然後等解約人來救!」

  真不愧是冥龍。牠高興起來,說:「那解約人大概就是安亞的爹奧古斯特了。他帶人來清掉墓地中的敵人,再進行解約就好了。嗯,看來這契約還挺聰明的呢!我還沒想到可以用瞬間冰凍保護自己。」

  「因為我被冰凍起來,卻還能坐在這兒和您愉快的談天,才想到這一步。」接著我想到剛才所說解除契約的條件。「呃,先生,我們該不會把這個契約的三位核心人物都找到了吧?」

  龍挑挑眉,說:「那又沒關係,我們又不知道咒語。契約就像一把鎖,要防止鎖被解開,真正重要的不是鎖的形式,而是鑰匙容不容易被發現與仿製。契約裡的訂約人與解約人就是形式,形式太好猜了,從人際關係就可以找到點痕跡;咒語才是最重要的。難道這麼巧妙的契約,會用『媽媽救我!』當作咒語嗎?啊!我聞到午餐的味道了。派蘭得先生,聽我說這麼多話也累了吧?請稍待片刻,讓你見識一下聖山所能動用的最豐盛餐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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