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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里聖騎士團、雄獅聖騎士團與佛拉維等蘿格戰士回到營地,發現白馬聖騎士團仍無音信。派蘭得於是帶著赫里團三名學弟、歐梅卡,以及幾名卡夏精挑出來的精銳蘿格戰士前往救援,在舊礦坑深處找到委頓不堪的白馬團眾人。派蘭得留下伊諾克與麥爾斯治療同伴,奧佛利放哨,自己和歐梅卡聯手肅清了礦坑裡的邪惡...

2010年3月11日 星期四

39 湛藍的憤怒

  眼前的向下樓梯,是通向巴爾居所的入口。

  娜塔麗雅離開庫拉斯特之後,便潛入了聖山腹中的白色城市。根據娜塔麗雅的說法,在聖山山腹裡建立一座惡魔的城市是巴爾的一大奇想;毀滅之王似乎很迫切的想要證明惡魔比人類更有資格統治地表,不斷要求麾下僕眾實踐其奇特構想。這些想法都是天馬行空,根本不可能實踐,例如用寫有數字的紙張當作買賣媒介、建立不需要人力的工作坊,和由所有惡魔定期集會選出領導者等等。

  娜塔麗雅仔細調查後,確認了偽裝成城市下水道的紅磚迷宮其實才是通往巴爾所在地的通道。紅磚迷宮似乎也是巴爾訓練僕眾進行巷戰的場所,高低起伏,錯綜複雜;幸虧她都用修道會的獨特方式做了記號,讓我們可以很容易的向深處前進,並且避開怪物聚集的場所。

  眼前的向下樓梯,就是通向巴爾居所的入口。我們雖然都身經百戰,但卻不約而同的在樓梯口停步。娜塔麗雅挺了挺胸,深吸然後嘆了口氣。「我們走吧。」

  忽然,深幽無底的樓梯口傳來一陣垂死的呻吟。大夥兒互望一眼,我將聖光凝聚在手上,輕輕投入黑暗中。

  樓梯上有個人,正在蠕動。娜塔麗雅和安薩辛確認附近通道沒有敵人,歐梅卡點亮了火把。我們把他扶起來:這人皮膚白得不太健康,而且佈滿了髒汙與血痕;身材高大,臉孔瘦削。衣衫殘破不堪,但從邊緣的穗飾看得出來是魯高因的服飾。

  無論如何,在這種地方遇見人類都太過怪異。我把他抱到通道上靠著牆,給他飲水。眾人環繞著他,全身貫注。

  他又呻吟起來,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幾下,側著身子倒下;我趕忙扶住他。這時,他用微弱的音量吐出了幾個字。

  「塔......塔拉夏……」

  我和戴得羅對望一眼。那人再次複誦了這個名字。

  「你看到塔拉夏?」

  那人突然抖動起來,猛地抬起頭,奮力地讓眼瞼張開一條縫隙。

  「你看到塔拉夏?」我又問了一次。

  他的眼睛現在是半張著了,我看到眼瞼下的深邃目光。

  「......我…就是…塔拉夏。」


  自稱塔拉夏的人像是大病初癒,又像是過度疲勞;他說話的聲音依然微弱,但逐漸穩定下來。他說通道上不安全,要我們到樓梯談;我說這樓梯通向巴爾的居所,恐怕更不安全。

  「你傻了嗎孩子,巴爾就是塔拉夏,有塔拉夏就不會有巴爾。」

  好,我們到樓梯談。歐梅卡熄滅了火把,這時我注意到這人胸前發出黃色的光芒,這光芒映照在我們臉上,彷彿是在爐邊閒話家常。

  「你憑什麼證明你是塔拉夏?」安亞先發制人。她閱讀過南方法師的著作,知道塔拉夏的事蹟。

  「沒有證明,」他的聲音透出不耐。「我和巴爾纏鬥的時候可沒有觀眾。」

  「巴爾呢?」娜塔麗雅問。

  「壓住了,但只是暫時的。我安靜了好一段時間,趁巴爾全心注意你們的時候偷襲。但巴爾太了解了──塔拉夏的身體,塔拉夏的心智,塔拉夏的一切。很快的牠就會回來,那時候你們必須殺死我,或者是現在動手也可以。」

  塔拉夏解下項鍊,那是一個鑲著發著黃色光芒的石頭,熟悉的壓迫感,巴爾的靈魂之石。塔拉夏說:「巴爾得回靈魂之石後,便把我的靈魂囚禁在這裡面;現在牠也嘗到那窘迫的滋味了。帶著它,派蘭得,回到鎔爐去,打碎它,解決這一切。」

  我心下起了警覺。「你怎麼知道我......」「我知道所有事情,孩子,巴爾就是塔拉夏,毀滅之王透過塔拉夏感受這個世界。我知道巴爾到底在幹什麼……牠想要創造地上的地獄,或者是由惡魔管理的天堂,牠做了很多實驗,試圖了解人類,尤其是你們這些英雄人物的想法……但沒有用,孩子,惡魔就是惡魔,當牠發現實驗不成功,就會把一切毀去。」

  戴得羅說:「在這裡建立城市,也是所謂的實驗嗎?」「是為了世界之石。巴爾想要更瞭解世界之石,想知道這東西從哪裡來,對惡魔對人類對天使有什麼影響,牠想要把世界之石據為己有……巴爾認為世界之石不是石頭而已,而是一種能源,一種可以驅動世界的能源。牠甚至認為世界之石只是一個小零件,也許是某種更大結構的根,在世界的背面匯集成巨大的樹狀體。但目前,牠只知道世界之石會壓抑高等生物,對於低等生物卻沒有影響。」

  「其實是會滋潤,促使像人類一般的低等生物進化。」我說。

  「對不起,孩子,你說什麼?」

  我把巴爾告訴我的事情轉述給塔拉夏。「……所以,天使和惡魔都會受到世界之石的衝擊,人類卻因此而快速進化,獲得施展魔法的天賦。」

  我突然想到,既然塔拉夏和巴爾是一體,為什麼他不知道牠的最新結論?「我不知道......啊,難道......」塔拉夏欲言又止。

  眾人齊聲問怎麼了。塔拉夏說:「你們知道,靈魂之石是世界之石的碎片。巴爾最近正在研究如何讓靈魂自由進出世界之石......難道牠已經可以做到了?我現在壓制住的只是一小部份而已嗎?不行,我得確認一下。」

  塔拉夏想要起身,但旋即頹然坐倒,我們趕忙扶住。他指著樓梯深處:「往下走就是世界之石大殿,也就是巴爾的居所。我得去看看它的顏色……」

  靈魂之石原本是純淨無瑕的,貫注不同的靈魂就呈現不同的色澤,像是迪阿布羅的血紅色、巴爾的蠟黃色和墨菲斯托的深藍色。如果巴爾滲透進了世界之石……

  「我們走吧。」娜塔麗雅說。

  這時我注意到,歐梅卡始終看著塔拉夏,不發一語。


  世界之石。彷彿是一叢巨大的水晶礦,在廣大的空間中央,安詳地綻放粉紅色的光芒。

  「這顏色正常嗎?」安薩辛問。被我攙扶著的塔拉夏點點頭。「不過,又更紅了一些……」

  突然,塔拉夏抽搐起來,掙脫了我的扶持,跪倒下來。原本分散查看的眾人一個箭步衝回來。塔拉夏忽而抱著頭,忽而撕抓全身,肢體和面孔都異常扭曲,好不容易才吐出幾個字:

  「殺了我...快...殺了我...!」

  我們面面相覷。不,不行,他是塔拉夏,鞠躬盡瘁的大法師,況且巴爾的靈魂之石在我手上,沒什麼好怕的……

  塔拉夏失神扭動了片刻,然後雙手撐地跪在地上,大汗淋漓,不斷喘氣。「為什麼……為什麼不動手?」

  看來塔拉夏重新獲得控制權了,我們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我們不能這麼做。」我說。

  「巴爾不是和你說過嗎......大法師塔拉夏獻身囚禁毀滅之王的真相。」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禁看了看手中發著黃光的靈魂之石破片。

  「當我拿到靈魂之石,測試它的特性時,也和你一樣震驚,派蘭得。」塔拉夏重新倨傲的挺立起來,看著世界之石,目光深遠。「人世間一切物理與魔法都無法影響這輕若無物的透明石頭……巴爾說對了,牠不可能在打鬥中破壞靈魂之石;但牠忘了:巴爾做不到的,塔拉夏也辦不到。」

  戴得羅說:「那靈魂之石究竟是怎麼破裂的?」

  「當然是給我靈魂之石的人教我使它脆弱的咒語。」塔拉夏語驚四座。「是的,大天使泰瑞爾安排了這一齣戲。祂希望我能夠直接和巴爾交戰,在心靈與肉體上徹底的征服毀滅之王,攫取惡魔的知識,讓人類能夠自己擊敗惡魔。」

  要一個凡人以自己的身體為戰場,意志為武器,和三原罪戰鬥;相比之下到哈洛加斯支援防務根本是踏青野餐。

  「為什麼大天使要這麼做?」「因為祂必須規避天堂的禁令。天堂不願意向人類分享對惡魔作戰的經驗,卻像是徵招農夫拿鋤頭上戰場似的揮霍人類的性命。泰瑞爾不這麼想,祂一直認為對抗惡魔最好的方式就是相信人類,共享彼此的知識。第一次,祂找到了一個名叫衣卒爾的青年,將『湛藍之怒』賜給他,要他在天使的大軍中直接對抗惡魔,藉此學習天堂的惡魔經驗。但是衣卒爾太年輕了,他被賦予了勝利的使命,卻沒被教導要為哪個陣營贏得勝利;被慾望把持的天使就是惡魔,於是『湛藍之怒』永遠的失落於地獄之中。」

  「第二次就是大法師你嗎?」娜塔麗雅說。「我不知道泰瑞爾嚐試了多少次。當祂找上我時,顯然已經對不通世故的小毛頭失去信心;祂要一個知道惡魔可怕,而又能對抗惡魔的人。我必須站出來,派蘭得,即使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覺得害怕。」

  塔拉夏停了一下,然後繼續說:「有一天,魯高因的國王來找我,說他覺得即將生產的王后不太對勁;一看就知道,王后被惡魔侵犯了,而且這惡魔不是別的,正是我們追尋已久的毀滅之王。對於國王來說很不幸,但這卻是大好機會:惡魔是以氣味辨認血緣的,不能離開未出世的後代太遠,於是我們布下了天羅地網誘捕巴爾,將我和牠囚禁在墓室中;然後,就如同你們知道的,我辜負了泰瑞爾的期望。」

  「這一次……」塔拉夏遲疑了一下,說:「泰瑞爾找上兩個被貶落凡間的天使?」

  歐梅卡一反常態的失聲大笑。我心頭突然一緊。

  「我可不是什麼天使。」歐梅卡像是變了個人;這是她見到塔拉夏以來第一次開口。「父親大人曾經寄宿在一個男性人類體內,而那男人遭遇了剛被國王粗野對待的王后,獸性大發,留下了種;想不到這卻給了塔拉夏機會誘捕父親大人。剛出生的孩子被盛怒的國王拋棄,展轉到了藍艾蘇女巫的手上。這女孩具有強大的靈動力量,一不控制就會毀滅周圍的一切,所以就被稱為歐梅卡。」

  拜託!親愛的,你在胡謅些什麼?

  「異常的惡魔感知能力?莫名奇妙的會懾魂術?流傳兩百年的追捕畫像?派蘭得,當你認識我時,沒想到這名字和毀滅之王太有關係了嗎?」

  歐梅卡;Ω;毀滅。

  「啊,原來如此。所以我的直覺果然是正確的!」戴得羅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娜塔麗雅不知何時站到歐梅卡的背後不遠處,像是要先發制人;安薩辛看看我又看看學姊,表情猶疑。我看向一直沒開口,幾乎讓人遺忘的三個古代之人;他們並沒看我,也不是看向歐梅卡,而是看著塔拉夏,表情複雜。

  塔拉夏環視眾人,認真的看了我好一會兒,突然爆出高亢尖銳的笑聲,令人聽來極不舒服。他笑彎了腰,手指著歐梅卡,一時說不出話來。然後,歐梅卡走向他,伸出藕臂,說:

  「我終於回到您身邊了,父親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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